澳洲“逼”学生吃虾的山村校长,和被他守护的童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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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最希望的,

是孩子们在山里尽情奔跑后,

最终能走向山那头去。

作者:付玉梅

“你的虾仁为什么没吃?”

校长陈文水走近这个“奇怪”的学生,看见他把餐盒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,却唯独把五只剥好的虾仁留了下来。

岭后小学藏在太行山脉深处。在这里,虾是午餐里的“奢侈品”,每周二才有一次,每人五只。

学生叫齐玉堂。他怯怯地低声回应:“留着,回家给家人吃。”

陈文水顿时明白——是小玉堂瘫痪在床的哥哥。他多年前也曾是自己的学生。

陈文水连忙给小玉堂盛了一勺虾,说:“这是给你哥哥的,我在这看着你把虾仁给我吃了。”

看到小玉堂埋下头,把虾仁一个个塞进嘴里后,陈文水又接着舀了两大勺大虾,填满了餐盒:“你哥哥也是我的学生,你说这是校长让我给你带回去的。”

过去三年多,陈文水几乎每天都在更新学生们的午餐。他没想到,这一次,自己收获了开播以来最热的视频,播放量达7000多万。

“当时首先是考虑到孩子在长身体,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,其次也是想成全他的这份爱和善良。”

电话那头,陈文水的语气与视频里的如出一辙:既有长者的仁慈亲和,也有师者的语重心长。这个儿童节,他向《环球人物》记者讲述了深山里的故事。

·岭后小学的孩子们。

“把好事做好”

陈文水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——2016年4月5日,河北顺平县岭后小学正式推出免费午餐。“政策是好事,我们要把好事做好。”

他先是琢磨了很久,要找谁做饭?

“给孩子们开餐是个良心活儿。但正式的厨师我们又请不起。我想着找临时工,也得是一个靠谱的人。”

思来想去,他找了自己的家属,果然被对方吐槽:“又累,工资又低,你就这种事想着我。”

“方便透露下是哪位家属吗?”《环球人物》记者问。

陈文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是我爱人。”

吐槽归吐槽,但妻子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:孩子用餐无小事,既要保证饮食安全,又要保证营养需求。

岭后小学约有160名学生,绝大多数是留守儿童。对一些孩子来说,学校的免费午餐,可能是一天中最好的一顿饭。

对这件事,家长们也很关心。

“孩子们在学校吃得饱吗?吃得好吗?每天4元的餐标,都吃到孩子们的嘴里了吗?”

频频听到的这些疑问,成为陈文水直播午餐的原因之一。

因此,早年在发视频时,他总爱配上这句文案:“在外打工的老乡请放心!”然后才开始介绍,今天吃......

翻看陈文水的视频,明显可以看到近年的变化。

一开始,学校的伙食多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加主食。他用一个“直男式”的机位,一边对着装在铁盆里的饭菜晃一圈,一边报上菜名。

到后来,餐桌上渐渐多出爱心人士捐赠的水果、牛奶,肉的量也在增加。从今年起,学生们每周还能固定吃上大虾、牛肉、排骨。陈文水也越来越多地站在端正的镜头前讲解,有时还带着学生一起。

·陈文水2018年的视频(左)与近期的对比。

用他的话说,孩子们的脸也变得圆润了起来。

透过他的镜头,外界开始认识这所深山里的小学。越来越多人联系他,希望提供资助。

“有的人加了我微信,直接就转了几千块钱过来。我都忍不住问,你都不核实一下我的身份吗?”

一方面,他感受到“被人信任的幸福感”。另一方面,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。

“首先是每一笔钱的使用都要确保真实、透明。其次是吃的饭菜,从卫生到安全都不能懈怠。你既然选择了公开分享,就要接受质疑和监督。”陈文水说,不能让所有人满意,但自己也必须尽力。

每周一到周五11点,陈文水固定直播孩子们开餐。晚上8点,他还会开始第二场直播,回答网友的问题,常持续到凌晨一两点。次日一早,7点半,他又准时来学校报到。

如果哪天有事不在学校,他一定会让校内人员传来午餐照片,绝不“断更”。周末他也闲不下来,常带着爱心人士走访特殊儿童家庭。

·陈文水走访场景。

“还是那句话,要把好事做好。”

“赎罪”

“今天给一年级和六年级升级更换了电子白板教学系统,支出9300元。”

“周日去探望了小玉堂的哥哥,捐赠了2000元。”

在谈及学校支出的每一笔账、爱心人士捐来的每一笔钱时,陈文水如数家珍。

·陈文水在一次访谈中展示的“记账本”。

他还会拍下把钱交给学生的全过程,再让他们在票据上签字,在旁见证的老师也要写上姓名和电话。

·学生们领取善款需要签字确认。

聊到这,他自嘲了起来:“我真是个俗气的人啊,每天开口闭口都是钱。”

这话,从这位戴着眼镜、穿着整洁衬衫、温文尔雅的校长嘴里说出来,不免有些反差感。连他自己都觉得,校长怎么会是这样“充满铜臭味”的人呢?

·陈文水近照。

但他没有在开玩笑,语气也变得深沉:“钱真的很重要,我感触很深。”

他永远也忘不了2016年的那一天。

夜里,他接到一通电话,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在弥留之际打来的。“对方一直说,陈大哥,我就要不行了,我谁都不相信,就信你。然后就要把他5岁的孩子送给我。”

陈文水一下傻了。

那时的他,每个月打到工资卡上的钱只有1900多元。他有两个儿子,一个在上大学,一个在读高中,每个月他都要向外借2000元,才够负担自己家庭的支出。

他在心里反复拉扯:

要接受吗?自己能力有限,哪还有余粮养育别人家的孩子?

要拒绝吗?但,那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临终前的托付......

最终,陈文水没有答应。在他看来,“那个父亲是带着遗憾离开的。”这也成为他无法释然的遗憾。

“每个人都是普通人,我也是。谈钱很俗气,但我没办法忽视钱。”直到现在,争取到越来越多的善款,帮助了越来越多的家庭,他也从没忘记过那个孩子,不时前去探望。

但他始终觉得,自己所做的这些,“都是抱着一种赎罪的心态”。

“孩子王”

课间,岭后小学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飘荡在山谷中。常有一位“小老头”在他们中间打闹成一片,是陈文水。

·陈文水与学生们。

陈文水原先的昵称叫“大山深处的岭后小学”。后来他觉得,这看起来太官方了,不像自己的号。于是他更名为“大山深处的孩子王”。

事实上,这个号的内容现在也几乎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。

至于为何改叫“孩子王”,倒不是因为他生性爱玩,而是出自一句俗语:“家有三斗粮,不当孩子王”。“孩子王”代指古时的教书先生。

虽然总爱挖苦自己,但陈文水心里清楚,教师是他命中注定的职业。

他是家族第三代乡村教师,爷爷、父亲都曾是山村学校校长,一家三代出了11位老师。村里的第一批大学生,就是他父亲亲手带出来的。自小耳濡目染,他对教育产生了很深的情结。

回到岭后村,更像是宿命。这是他自小长大的村庄。2014年,他被调过来任校长。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乡小学,却看到这样的景象:破旧桌凳、一台老旧电脑,和一望无际的大山。

这样的学校,怎么留得住老师?没有老师,怎么开展好的教育?

想到这,陈文水就坐不住了。四处借钱来买物资、修校舍,跑教育局反馈。也许有人不理解他的紧迫感,但家人始终是他的后盾:他们都知道做好乡村教育有多难,又有多重要。

·岭后小学现在的教室。

如今,陈文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,比如这一幕。

去年9月开学,三名老师径直走进他的办公室,把书包往后一甩,一脸骄傲地看着他:“和你说个事啊,今年县里边最好的小学又来挖我们过去了,我们就回复了两个字——不去,因为那里没有陈校长。”

感动之余,陈文水还不忘调侃一句,“我好像一点没有校长的样子,他们和我相处都很随意。”

·陈文水与学生们。

孩子们也一样。一天,陈文水叫住一个男孩说:“中午炖排骨,你给我留一块啊。”男孩拔腿就跑,回了句:“不给!”

陈文水哈哈大笑。

被这样“无情拒绝”,他反而高兴。“小学的教育对人格的培养非常重要。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是校长,就什么都顺从着我。教育要求真,就要让孩子们保持自己的天性。”

有时,放学后,他还会被孩子们拦下来,一起玩游戏、数鸭子,在草地里、山路上放声大笑。

不过,陈文水最希望的,还是孩子们在山里尽情奔跑后,最终能走向山那头去。

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岭后村交通闭塞,要想走出去,只能翻山越岭。老乡们花了十年,一锤一凿敲出了一条隧道,才真正连通了村子与外面的世界。

·陈文水发的朋友圈。

如今,陈文水也在“修路”,一条让学生真正走出大山的路。直播也是为了架起这条路。

其实,除了那些驻教老师,他也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里,去“更高的山”。“我今年48岁了,还能做多少事情呢?”

采访最后,他告诉《环球人物》记者:“我只想一辈子留在这里。”

总监制: 吕 鸿

监 制: 张建魁

主 编: 许陈静

编 审: 苏睿 凌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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